周六的时候，程岩竹带着顾朝生回了老宅。
本来约着是到老宅吃晚饭，但是顾朝生怕程家老太太挑他的刺，于是提早去了。
老太太正在花园里坐着，看起来十分的惬意。
程岩竹带着顾朝生奔着老太太过去，她先开口，“奶奶，我带着阿生了过来了。”
老太太有些意外，不过说话的语气还算是不错，“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们傍晚才能过来。”
现在还是下午的时间。
程岩竹过去坐在老太太的旁边，亲昵的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阿生说早点过来，还能陪着您说说话。”
老太太转眼看了顾朝生一下，“你不用替这小子说话，他什么德性我能不知道么。”
老太太以前对顾朝生说话还算是客气，这次说的话完全变了，听起来不留情面。
顾朝生却隐隐的松了一口气，老太太这应该就是把他当自己家人了。
顾朝生是带了见面礼的，把手里拎着的礼品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奶奶，我真的是想早一点来过来陪您说说话。”
旁边还有椅子，顾朝生拉过来坐下，“我知道您对我不太放心，我过来也是想跟您表个态，我对小竹是认真的，以前我确实是没少做错事儿，但是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和小竹之间，除非她看不上我，否则我一定不会对不起她。”
老太太是不太相信他的保证的，“年轻人，话不要说的太满，没人知道明天什么样，这话说完了，有可能明天就被打脸。”
程岩竹搂着老太太有些撒娇，“奶奶，您放心吧，他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弄死他。”
老太太转头看着程岩竹，这次没说话，只盯着她一会儿，叹了口气。
她了解程岩竹的性子，平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真的不是狠心的人。
就算最后被顾朝生伤了，估计也只会自己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下去。
老太太是真的心疼，但是也看得出来程岩竹是真的喜欢顾朝生。
顾家这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程岩竹动了心思。
老太太只拉过来程岩竹的手捏了捏。
一旁的顾朝生看得出来，老太太这个反应就是服软了，他心里挺高兴的，拉着椅子又往旁边凑了凑。
三个人凑一起，总要找点话题聊。
不能说感情上的事，因为一说就容易提起他从前干过的那些混账事，所以顾朝生提了一下生意场上的事儿。
顾家和程家有合作的项目，这个话题就不错。
提这个合作的项目，大家都参与的进去，他还不会被找茬。
就这么在花园里聊了一会儿，按照惯例，老太太是要休息的了。
程岩竹扶着老太太，顾朝生在旁边跟着，一起朝着主楼那边去。
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家小竹啊，以前吃过不少，但是你不要觉得她好欺负，你敢惹她不开心，我这老太太是不会放过你的。”
顾朝生都笑了，“我哪里敢觉得她好欺负，以后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
老太太没说话，他们一行人回了主楼。
老太太每天下午都要睡一觉，正好就在这个时间段。
老太太也没和他们客气，让他们自便，自己就去休息了。
程岩竹和顾朝生留在客厅里，没有老太太在旁边，顾朝生就放松多了。
他斜斜的靠在沙发上，把程岩竹的手拉过来放在嘴边亲，“你奶奶刚刚那个态度，我感觉她已经接受我了。”
程岩竹朝着顾朝生靠了靠，“嗯，你放心吧，接下来她应该不会找你毛病了。”
顾朝生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在念叨，害怕老太太找他麻烦。
不过到这边看老太太一说一笑的，好像也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
人家是真的心疼孙女，就把他当个屁给放了。
顾朝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客厅里没有佣人，他们两个可以随便腻歪，顾朝生坐直了身体，把程岩竹抱到自己的腿上搂着，“要不先订婚？”
程岩竹靠在顾朝生的肩膀上，“不至于吧，这么着急。”
之前顾朝生还说想跟她直接领证，现在就变成了订婚，男人啊，果然在床上说的话都不算数。
顾朝生用下巴蹭了蹭程岩竹的额头，“哪里是着急，我觉得我们两个都认识这么久了，按正常的流程走，先订婚，然后双方家长见面商讨一下时间再结婚，这不是最正常的程序么。”
程岩竹把他的手拉过来，“可都是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顾朝生原来的人生是没有什么规划的，走一步算一步。
但是现在他想要好好规划一下，毕竟如今他的人生中，有了别的人，不只是他一个人了。
他在想自己要怎么做才能给程岩竹提供一个会让程家人都满意的生活。
程岩竹扳着顾朝生的手指玩儿，想了想就说，“这个我得跟我奶奶商量一下，你别看她现在对你态度好，但是你还没有过了观察期，怎么的也得过段时间才行。”
顾朝生点点头，想到了这个事儿，“是我着急了。”
他以为老太太今天给他好脸色了，就是认同他了，确实是，他现在还是在观察期。
两个人这么腻歪了一会儿，程岩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赶紧摸出来看看，然后眉头皱了皱。
顾朝生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有事情，他一伸手把程岩竹的手机拿过来，是程岩峰打过来的电话。
顾朝生呵了一下，这狗东西上次被自己吓跑了，居然缓了缓还有胆子找过来。
顾朝生没管那么多，直接把电话接了，按了免提。
他本来想替程岩竹开口的，问那边到底有什么事儿，结果不等他说话，程岩峰先开口了。
程岩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小竹，你快点回家，快点回来。”
旁边好像有程家夫人的哭声，程岩竹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惯了，这些人估计又要用什么苦肉计。
她没说话，旁边的顾朝生想了想就开口，“我是顾朝生。”
程岩峰顿了一下，马上说，“是你啊，小竹呢，小竹有没有在你身边，你快点让她接电话，家里出事儿了。”
顾朝生问，“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
程岩峰直接就开口了，“我爸出事儿了，你让小竹快点回来。”
顾朝生的声音有点冷，一点儿也没有动容，“你爸出事赶紧送医院去，小竹又不是医生，不会治病救人。”
程岩峰还是重复着那句话，“你快让她回来，快点让她回来。”
他声音听着的话好像真的是挺着急的，程岩竹犹豫了一下，直接把电话挂了。
不过她从顾朝生的腿上下来，“要不我们就过去看看吧，看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
程岩峰这么慌张的语气，她从前还没见过，那家伙没少惹事儿，但是还从来没这样子过。
顾朝生抬头朝着二楼楼梯口看了一下，老太太应该刚睡着，所以现在他们离开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顾朝生就点头了，“你要是不放心，那我们就去看看。”
两个人收拾一下出门，一路开车去了程岩竹原来的家。
程岩竹上一次回来还是因为程岩峰借了高利贷，人家过来暴力催债，她回来给处理麻烦。
现在回来又是因为家里出了这些破事儿，反正就是家里这些人好端端的是不会想起她的。
程家房门是开着的，那些邻居又在外边看热闹。
屋子里边能听到程夫人的哭声，还有程岩峰一下一下的叫着爸的声音。
邻居们就在门口站着，没有人进去。
这么多年，程家人的人缘混的并不怎么样，从前程岩峰也闹出过不太好听的事儿来，这些邻居从来都没说关心的问他们怎么了，大都是站在门口看热闹。
上一次也是，这一次还是，程岩竹都习惯了，程家这些人估计也习惯了。
这么多年邻里邻居的那些人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他们仿佛都看不到一样。
顾朝生带着程岩竹进了程家的家门，现在程家老先生躺在卧室的床上，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意识。
程夫人和程岩峰在旁边又喊又叫又哭。
程岩竹每次看到他们这样都很头疼，遇到事情他们也就会这几招。
顾朝生过去一看，就觉得事情好像真有点严重，程家老先生一侧的手已经开始抽搐了。
顾朝生赶紧过去按着他，然后问，“叫救护车了吗？”
程岩峰和程夫人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这可把顾朝生给气着了，两个成年人了，遇到这种事连救护车都不知道叫，真是够废物的。
程岩竹在旁边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打了120。
然后顾朝生一边检查程老先生，一边问究竟怎么回事儿。
那两个窝囊废连这都回答不上来，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程家老先生坐在沙发上，然后说头晕，接着就这样了。
顾朝生赶紧问，“他平时血压高不高？”
很好，那两个人又没动静了，很显然他们根本就不清楚。
顾朝生就弄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不是一家人，怎么不管问什么他们都狗屁不懂的样子。
救护车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离的稍微有点远。
顾朝生想了想就说，“抬下去放我车上，我们赶紧去医院。”
也不知道这中途耽误了多长时间，再等救护车过来，顾朝生也害怕错过最佳的抢救时期。
程岩峰没有主心骨，现在就听顾朝生的，他背起了程家老先生，一路跌跌撞撞的下楼放在顾朝生的车上。
顾朝生开着车，带着他们赶紧往医院赶。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并不多，顾朝生又连闯了两个红灯，没耽误太长的时间就到了医院。
这边送过去直接去了急诊，然后抢救。
程夫人已经全身瘫软了，连医生跟她说什么话都不知道。
程岩峰也是废物一个，所有的事情都是顾朝生和程岩竹来处理的。
移动床推着程老先生去做的CT，然后很快确诊了病因，脑出血。
顾朝生之前住了一次医院，对这个病还算是有所了解，听到医生说是脑出血后，他的表情就严肃了，“严不严重？出血量大吗？”
医生表情有些复杂，“位置不太好，在脑干的位置，病人是不是有高血压？”
这个顾朝生也不清楚，那两个人更是答不上来，所以顾朝生只摇摇头，“不知道，这么大岁数了应该有吧？”
医生说看出血量这么多，加上出血位置也不是很好，只能转到重症去。
一听说要进重症，程夫人连坐都坐不住了，直接瘫软下去。
医生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说是脑干位置的出血本来就凶险，他们中间又耽误了那么长时间，预后并不是很好。
这人往好了说的话兴许是个植物人，如果不行的话，那可能也挺不了多长时间。
程岩竹在旁边也有点懵，不明白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这样了。
因为出血点位置过于凶险，手术也不能进行，只能看病人后期能不能自体吸收，把脑中血吸收回去。
医生最后要离开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们做好准备吧。
接下来就是办住院手续之类的，这些全是顾朝生跑的，随后人被推到了重症监护室。
重症那边是不需要人陪着的，几个人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沉默了下来。
程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刚才医生也有问病人是不是平时喜欢喝酒抽烟之类的。
一般到了这个年龄，又喝酒又抽烟，血压肯定要高一点，很多人都不把高血压当回事儿，但其实这个毛病是很凶险的。
程夫人一边哭一边开口，“我就告诉他少喝点酒，少抽点烟，他不听啊，那这样可怎么办，医生说就算是好的结果，他也是个植物人。”
程岩竹在旁边没说话，她跟这一家人都没有什么话要说。
而且从刚才医生问那些基本问题的时候，这两个人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她更是对这一家人满满的失望。
顾朝生搂着程岩竹的肩膀，对程家人也是挺无语的。
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如果他跟程岩竹没有过去，是不是他们就要在家里等着程老先生咽气儿了，直接办后事。
顾朝生不想看见这些人，于是小声地问程岩竹，“还要在这儿等一会儿吗？”
程岩竹也是挺烦躁的，“走吧。”
人都已经进里边去了，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
顾朝生也没有跟那两个人打招呼，直接带着程岩竹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程岩竹显得有些消沉，一句话都没说。
顾朝生也有些叹息，等车子重新停在程家老宅停车场的时候，他抬手拉着程岩竹的手，“你要是难受就跟我说。”
程岩竹的眉头皱了起来，“也没有难受，就是觉得挺突然的。”
她跟程家那些人的关系都不好，即便是他们出了这样的事儿，程岩竹也生不出什么特别难过绝望的心情来。
她只是有些感慨，“一点预兆都没有，谁能想到呢。”
顾朝生点了点头，“不过你爸平时不做体检么，你们家里人都不知道他有没有高血压么。”
程岩竹靠在了椅背上，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出来，“那两个人还真的有可能不知道。”
程家那个老先生性格上也有点自负，什么都不当回事儿，程岩竹还记得很多年前，他胃出血，就这样都还在外边喝酒，程夫人劝了他两句，他还急眼了。
他总觉得自己身子是铁打的，出不了事儿。
一直到后来住院了，他也就害怕了两天，可等着一出院，他马上又成了原来的样子。
他这高血压，估计自己都没当回事，也没和家里的人说。
这么在车上缓了一会儿，程岩竹才和顾朝生下车朝着老宅那边走，还不等走到那边，顾朝生的手机又响了。
顾朝生有些烦躁，把电话摸了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后表情才缓了缓。
电话是程海严打过来的，顾朝生赶紧接了，“怎么说？”
程海严那边信息挺灵通的，这么快就知道程岩竹家那边出了事儿，“听说小竹她爸住院了，还是你忙前忙后的。”
顾朝生嗯了一下，“我们刚从医院回来，她爸情况不太好，现在在重症里面，即便是救过来了，估计状态也不行。”
程海严只得到消息说程家老先生住院了，但具体情况怎么样他还没有仔细问。
他并不关心那边三个人的情况，那三个人是死是活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只是问顾朝生，“小竹那边怎么样？状态还好吗？”
顾朝生看了一眼程岩竹，“这么看是没什么大问题，很淡定。”
程岩竹跟那边的关系不太好，她现在这个反应在顾朝生看来也是正常的。
程海严叹了一口气，“她没事就行，你在旁边多开导开导他。”
两个人就说了这么多，随后顾朝生把电话挂了，带着程岩竹去了主楼。
老太太还没下来，客厅里依旧没有别的人。
程岩竹过去坐在沙发上，静默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捂着脸。
顾朝生以为她哭了，却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程岩竹没有眼泪，她哭不出来，只是想起了程岩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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