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骑直扑胶州,为了掩人耳目,所选的路线,自然不可能是官道。即便范闲再如何自信,再如何对黑骑的强大战力有信心,也不可能奢望一旦搔乱势起,仅凭四百余骑,就可以生生镇压住大庆朝三大水师之一。
所以只能悄悄地进城,打枪的不要。
远远看着胶州城门,范闲便下了马,按照自幼习行的监察院手段,觅了一个清静处,将马儿放走。那马颇有灵姓,似是明白主人的意思,也不怎么流连,便自往幽谷里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不是范闲舍不得杀马,只是那血腥味实在没必要,反而会带来一些麻烦。确认了马儿不会泄露自己的行踪后,他坐到了一棵树下,在身边挖了一个小坑,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埋进了土里。
然后他取出身上的装备,进行了一番很细致的检查,确认了黑色匕首,三处新配的暗弩,从不离身的迷药毒药俱在,他在脸上涂了些什么,才下意识里点了点头,旋即叹了口气。
有些不甘心地将王启年送来的那柄天子剑埋进了坑里,范闲心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正大光明地用用这把剑。
等他离开那棵大树的时候,监察院的提司小范大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很寻常的年轻男子,面容依旧清秀,只是眉宇间的距离变阔了些,眼角往下顿了些,少了些英气,多了丝诚恳之意,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了。
粗布衣裳里面,还是那件贴身的黑色夜行衣,好在材质一流,透气做的极好,并不觉得如何热。
沿着罕有人行的山道往胶州城去,太阳早已沉没在了后方的山头下,一片昏昏的暮色笼罩着四野。便在胶州城关城门前的最后一刹那,范闲走到了城门口,老老实实地交出路引,又回答了城门兵卒几个例行问题,轻轻松松地进入了城中。
监察院做的路引,不是做假水平高,而干脆就是真货,自然没有人会发现问题,而且范闲回答问题时,虽恭谨却没有一丝慌乱之意,这胶州地处海边,来往子民本多,城门兵卒早已见惯,所以并未投予足够的重视。
穿过城门,范闲揉了揉眼睛,笑了笑,就像一个远道而来的旅人般,用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四周的民宅与景致,却不敢太过悠然,脚下并未放缓,完美地扮演着一位忙于事务的外来者。
胶州城果然和一般的州城不一样,虽是邻海,但商业,准确来说,是关于零售散货的商业并不发达,明明是贯穿城中的最繁华大道,两侧却并没有开多少铺子,就算有些门面,也是半遮掩着,没有招牌,让外人根本无法清楚,里面从事的是什么营生。
整座城显得有些肃然与平静,少了分生活的烟火气息,却多了几丝威严。
范闲一面走着,一面注视着这些细节,知道这是因为胶州水师常驻此地的缘故。胶州远离中原,真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而水师本身就有上万士卒,这股力量实在是大的可怕。
相对庞大的水师,胶州本地的力量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胶州城的最高官员也不过是位知州,在水师的提督面前依然要老老实实的。
而且胶州一应经济事务,都仰水师之鼻息。水师上万官兵一应生活所需,除了朝廷调配之外,便是就近征用,虽说让胶州百姓有些恼火,却也带来了一种畸形的繁荣——至少不愁东西粮食卖不出去。
正是由于这几个原因,胶州城便等若是庞大的水师后勤基地,就有如一个大汉身边娇滴滴的黄花闺女,只有接受的份儿,却发不出几声怨言。
有水师这样一个庞大的实体在侧,胶州城自然也被带上了很浓厚的军事气息,城中最好的地段,都被军方的人征用了,最大的豪宅,都是水师里面的高级将领住着,最好的姑娘,都是那些水师的人霸占着。
虽说朝廷有明令,不允许驻军将领,居住在相邻州城之内,不过谁都知道,这个规矩早已经失去了作用,不止胶州一地,所有地方上的州军乃至边军,但凡有些力量的大人物,都不愿意住在苦不堪言的营帐之中,而是会在州城里买房子,买女人。
黑骑乃是特例之中的特例。
范闲抬头望着那边红灯高悬的青楼,忍不住笑了起来,丘八多的地方,记院生意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不知道那些水师官兵会不会赖帐,不过按院里传来的消息,胶州水师虽然是胶州城的皇帝,但向来是不怎么吃窝边草的。
他们以往都是吃南边海上的草。
…………范闲低着头,快步走过一处大宅,那宅子占地极阔,飞檐走凤,门涂朱漆,墙隐竹间,生生占了半条街的地方,竟是比京都里那些大员们的宅院还要嚣张一些。
而今曰这处大宅也如远方那座青楼一般,挂着红通通的灯笼,显得一片喜气洋洋,门上贴着白须飘飘的神仙画像,看模样,应该是有哪位大人物正在做寿。
与这份欢愉气氛极不协调的,是守在大宅门口的那些兵士,那些兵士面色黝黑,耳下隐隐可见水锈之色,想必是长年在海上混生活的人。这些兵士目不斜视,一脸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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